此事已载各史,夫人皆知之。今赘录,诚慕其胸次之正未易及也周濓溪为分宁主簿,有狱久不决。濓溪至,一讯立辨。邑人惊曰:老吏不如也。部使者荐之,调南安军司理参军,有囚法不当死,转运使王逵欲湥治之。逵酷悍吏也,众莫与争。濓溪独与之辨,不听,乃委手版归,将弃官去。曰:如此尚可仕乎?杀人以媚人,吾不为也。逵悟,囚得免。
礼书所载黄彝,乃画人目为饰,谓之“黄目”。余游关中,得古铜黄彝,殊不然。其刻画甚繁,大体似缪篆,又如阑盾间所画回波曲水之文。中间有二目,如大弹丸,突起。煌煌,所谓黄目也。视其文,仿佛有牙角口吻之象。或说黄目乃自是一物。又余昔年在姑熟王敦城下土中得一铜钲,刻其底日“诸葛士全茖茖鸣钲。”茖即古落字也,此部落之落。士全,部将名耳。钲中间铸一物,有角,羊头;其身亦如篆文,如今时术土所画符。傍有两字,乃大篆“飞廉”字,篆文亦古怪;则钲间所图,盖飞廉也。飞廉,神兽之名。淮南转运使韩持正也有一钲。所图飞廉及篆…
《宝积经》说僧之无行者曰:“譬如麦田,中生稗麦,其形似麦,不可分别。尔时田夫,作如是念,谓此稗麦,尽是好麦,后见穟生,尔乃知非。如是沙门,在于众中,似是持戒有德行者。施主见时,谓尽是沙门,而彼痴人,实非沙门,是名稗沙门。”此喻甚佳,而文士鲜曾引用,聊志于此。…
颜鲁公书远祖《西平靖侯颜含碑》,晋李阐之文也。云:“含为光禄大夫,冯怀欲为王异降礼,君不从,曰:‘王公虽重,故是吾家阿龙。’君是王亲丈人。故呼王小字。”《晋书》亦载此事,而不书小字。《世说》:“王丞相拜司空,桓廷尉叹曰:‘人言阿龙超,阿龙故自超。’”呼三公小字,晋人浮虚之习如此。…
范忠宣知河中府,有知录宋儋年,会客罢,以疾告。是夜暴卒。盖其妾与小吏为奸,公知死不可以理,遂付有司案治。验其尸,九窍流血。囚言置毒鳖胾中。公问鳖在苐几盏,岂有中毒而能终席,决非情实。命再劾之,乃因客散置毒酒盏中而死计耳。
汉顺帝时,西羌叛,遣征西将军马贤将十万人讨之。武都太守马融上疏曰:“贤处处留滞,必有溃叛之变。臣愿请贤所不用关东兵五千,裁假部队之号,尽力率厉,三旬之中必克破之。”不从。贤果与羌战败,父子皆没,羌遂寇三辅,烧园陵。诏武都太守赵冲督河西四郡兵追击。安定上计掾皇甫规上疏曰:“臣比年以来,数陈便宜:羌戎未动,策其将反;马贤始出,知其必败。愿假臣屯列坐食之兵五千,出其不意,与冲共相首尾。土地山谷,臣所晓习,可不烦方寸之印,尺帛之赐,可以涤患。”帝不能用。赵冲击羌不利,羌寇充斥,凉部震恐,冲战死,累年然后…
唐刘崇龟镇南海,有富商子泊船江边,有岸上高门家一妙姬,殊不避人,少年挑之,曰:昏黄当到宅。亦无难色。是夕果启扉待之,少年未至,有盗入欲行窃,姬不知,即就之。盗谓见执,以刀刺之,遗刀而逃。少年后至,践其血仆地,扪之见死者,急出解维而去。明日其家随血迹至江岸,岸主人云:夜有某客船径发去。官差人追到,拷掠备至,具实吐之,惟不招杀人。以刀视之,乃屠家物。府主下令曰:某日演武,合境庖丁集球场宰杀。既集,复…
寺丞王璩尝为襄州中庐令,有贼久讯不得情,偶于贼囊中得故纸,揭示之,乃房陵商人,道为贼所掠者。贼遂服。
尚书李南公知长沙县日,有斗者,甲强乙弱,各有青赤痕。南公以指捏之曰:乙真甲伪。讯之果然。盖南方有榉柳,以叶涂肌则青赤如殴伤者,剥其皮横置肤上,以火熨之,则如棒伤,水洗不下。但殴伤者血聚则硬,伪者不硬耳。
张尚书知江宁,有僧呈牒给凭,公据案熟视久之,判司理院勘杀人贼。郡寮不晓其故,公乃召僧问披剃几年,对曰:七年。又曰:何故额有巾痕?即首伏。乃一民与僧同行道中杀之,以其度牒自剃为僧。
唐板桥店主张逖妻归宁,有王卫杨正等投店宿,五更早发。夜有人以王卫刀杀逖,其刀仍入鞘中,正等不知觉。至明,店人执正等,援其刀,血甚狼藉,收讯之,遂自诬伏。上疑之,差蒋常覆推,到则悉追店人十五以上,既集,为人数不足,且放去,只留一妪。日晚放去,令典狱者密觇之。云:有人共语即记之。明日复尔。如是三日,并是此人,常乃追集男女三百余人,就令唤出与妪语者问之,具服。乃是与逖妻有奸而杀之。
后魏李崇为扬州刺史,有定州流人解思安背役亡归,其兄庆宾规绝名贯,乃认城外死尸诈称是弟,为苏显甫李盖所杀。有女巫杨氏托鬼附说思安被害之苦,李盖等不胜其楚,各自款服。崇疑之,乃遣二人伪从外来诣庆宾,寄弟口信。庆宾怅然失色。崇乃摄而问之,即自引伏。数日间思安亦为人缚至,崇笞女巫一百,遂释盖等。
程伯淳察院初为京兆鄠县簿,民有借兄之宅居者,发地藏钱。兄之子诉曰:父所藏也。令言:无证佐,何以决之?伯淳曰:此易辨耳。问兄之子曰:尔父所藏钱几年矣?曰:四十年。彼借宅居几何时矣?曰:二十年矣。即遣吏取钱十千视之,谓借宅者曰:今观所铸钱不五六年间,即遍天下此钱皆尔未借居前所铸,何也?其人遂服。
吴孙亮因食梅,使黄门索蜜。黄门素怨藏吏,乃以鼠屎投其中,启言藏吏不谨。亮即呼吏,吏以蜜瓶入,问曰:既盖而复油纸覆之,无缘有此。黄门必有求于尔耳。吏叩头曰:彼尝求贷而臣不与。亮曰:决为此也。乃令破鼠屎,亮笑曰:若鼠屎先在其中,当中外俱湿。今内燥,乃枉耳。于是黄门服罪。
此等事,固所愿学也,而不可及。诚以动物,张公亦庶几乎张洽,嘉定元年改袁州司理参军,有大囚,讯之则服,寻复变异,且力能动摇官吏,累年不决,而逮系者甚众。洽以白提点刑狱,杀之。有盗黠甚,词不能折。会狱有兄弟争财者,洽谕之曰:讼于官,祗为胥吏之地,且冒法以求胜,孰与各守分,以全手足之爱乎?词气恳切,讼者感悟。盗闻之自伏罪。